网络流行语：它们到底算不算受版权保护的“作品”？深度解析12

家人们，谁懂啊？“YYDS”、“栓Q”、“绝绝子”、“退退退”……这些熟悉的网络流行语，几乎成了我们日常沟通的“顶流”。它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风靡全网，又可能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悄然过气。在享受它们带来的表达便利与趣味的同时，一个常常被问及，却又少有人能给出明确答案的问题浮出水面：这些富有创意、传播广泛的网络流行语，到底算不算法律意义上的“作品”，从而受到版权法的保护呢？

作为一名关注语言与知识产权的博主，今天咱们就来掰扯掰扯这个既有趣又有点烧脑的问题。别急着下定论，因为这背后涉及到著作权法的核心原则、语言的特性，以及网络文化的独特生态。

一、 什么是法律意义上的“作品”？——著作权法的基本门槛

要判断网络流行语是否是“作品”，我们首先得了解著作权法对“作品”的定义和要求。根据我国《著作权法》的规定，“作品”是指文学、艺术和科学领域内具有独创性并能以某种有形形式复制的智力成果。

这里面有几个关键词，也是判断的“硬杠杠”：
独创性（Originality）：这是最核心的要求，意味着作品是作者独立完成的，体现了作者的个性选择和判断，而不是抄袭或简单模仿他人的。它不要求作品有多高的艺术价值或科学水平，但必须是“创造性的劳动”。
可复制性（Fixation）：作品必须以某种有形的形式表现出来，比如文字、图像、声音等，能够被感知、复制和传播。思想本身不能被保护，只有思想的“表达形式”才能被保护。
文学、艺术和科学领域：这意味着作品通常是具有一定完整性和结构的内容，例如小说、诗歌、音乐、绘画、摄影、电影、计算机软件等。

理解了这些基本原则，我们再来看网络流行语，就会发现它们面临着不小的挑战。

二、 网络流行语，为何“入列”作品如此之难？

绝大多数网络流行语，在现有著作权法框架下，很难被认定为“作品”，原因主要有以下几点：

1. 独创性门槛：过短、过简或缺乏个性化表达

“YYDS”（永远的神）、“栓Q”（Thank You的谐音）、“绝绝子”这类流行语，通常是由几个汉字、英文字母或简单谐音构成。虽然它们在特定语境下富有创意、表达力强，但从著作权法角度看，它们往往被认为是“有限的表达”。
文字组合过于简单：单个字词、短语、格言、标题、口号等，由于其字数有限，表达形式简单，选择空间不大，往往难以体现出作者足够的个性化选择和创造性劳动。著作权法保护的是思想的“表达”，而非思想本身，也不是表达的“元素”。如果仅仅是简单的词语组合，很容易与他人的表达重合，这会阻碍语言的自由发展和交流。
缺乏独特性：很多流行语是在现有词汇或表达的基础上，进行略微的变形、缩写、谐音或在特定情境下赋予新意。例如，“栓Q”虽然是谐音，但其背后并没有构成一个完整的、有独创性的表达体系。它们更像是一种约定俗成的语言符号，而非一个完整的智力创作。

因此，对于绝大多数短小精悍的流行语来说，它们往往被认为未能达到著作权法所要求的“独创性”高度。

2. 作者身份模糊：集体智慧的产物与去中心化传播

著作权保护的是“作者”的创作。然而，网络流行语的起源往往是模糊的、去中心化的。
源头难溯：很多流行语并非由某一个明确的作者在一开始就完整地创造出来，而是可能源于某个论坛帖子、直播间弹幕、游戏对话中的一句无心之言，经过无数网友的加工、演绎、传播，逐渐形成了最终的形态。
集体共创：流行语的生命力在于其传播性、互动性和演变性。它往往是集体智慧的结晶，是网民在特定文化语境下，通过不断模仿、改造、戏仿而形成的。在这种“匿名化”和“集体创作”的模式下，很难确定唯一且清晰的“作者”来主张权利。即使有人声称是“首创”，也往往难以提供确凿证据证明其在独创性和完整性上的绝对优先权。

3. 作品体量要求：单薄的表达形式

著作权法通常保护的是具有一定体量的、完整的作品。一篇小说、一首歌、一幅画，都有其特定的结构和内容。而网络流行语，本质上是语言的“碎片”，它们是沟通的工具，而非承载复杂意义的完整叙事。

如果将每一个短语都视为一个独立的“作品”加以保护，那么语言的日常使用将变得寸步难行，整个社会的交流成本会急剧增加，这与著作权法鼓励创作和传播的立法宗旨是相悖的。

三、 流行语的“作品”潜能：例外与边界

尽管大部分网络流行语难以获得著作权保护，但在特定情况下，它们并非完全没有“入列”作品的可能，或者说，与流行语相关的创作可以构成作品：

1. 复杂句式或段落构成独特“梗”

如果一个流行语并非简单词语，而是由较长、较复杂且具有独特表达方式的句子或段落构成，并且能够体现出明确的作者个性与智力投入，那么它可能达到著作权法要求的独创性。例如，某些源于特定影视剧、文学作品或网络段子的完整对话、叙述性语句，其本身就具备了文学作品的属性。

比如某些带有强烈叙事性、讽刺性或哲学意味的网络“梗”（meme），如果其文字部分构成了一个相对完整、富有独创性的微型文本，就存在被认定为作品的可能性。但这需要个案分析，且门槛依然较高。

2. 结合其他创作形式的流行语“复合体”

很多网络流行语不是独立存在的，它们常常与图片、视频、表情包、动画、音乐等元素结合，形成一个完整的“复合体”。
表情包：一个具有独创性设计的表情包（图片或动画），其视觉形象本身是受著作权保护的“美术作品”或“动画作品”，即使配文是流行语，也不会影响其作为整体作品的属性。
短视频/音频：将流行语作为文案或台词，搭配独创的故事情节、剪辑手法、表演形式或背景音乐，所形成的短视频或音频作品，其整体是受著作权法保护的“视听作品”或“音乐作品”，流行语只是其中的一个组成部分。

在这种情况下，受保护的是整个“复合作品”，而非单独的流行语文字本身。

3. 流行语的“汇编作品”

如果有人对大量的网络流行语进行收集、整理、分类、注释、分析，并形成一本“网络流行语词典”、“年度流行语报告”或相关的学术论文，那么这本词典、报告或论文，作为一种“汇编作品”，是受到著作权法保护的。其独创性体现在对流行语的选择、编排和注释上，而非单个流行语的原创性。

四、 跳出著作权：其他知识产权的考量

即便网络流行语本身难以受著作权法保护，但这并不意味着它们在所有情况下都无法获得任何形式的法律保护。在商业领域，它们可能通过其他知识产权制度获得“新生”：

1. 商标法：当流行语成为商业标志

当一个网络流行语被某个商家用作商品或服务的名称、标志，并且经过注册程序，成为注册商标时，这个流行语就受到了商标法的保护。例如，如果某个品牌将“YYDS”注册为自己的服装品牌，那么未经许可，他人就不能在相同或类似商品上使用“YYDS”作为商标。此时，保护的是该词语作为商业标识的专有使用权，而不是其作为“作品”的创作权。

2. 反不正当竞争法：制止恶意搭便车

如果某个网络流行语因其独特的指代意义或商业价值，已经与特定商家、产品或服务形成了稳定的联系，并产生了较高知名度，而其他竞争者恶意“搭便车”，模仿、盗用该流行语，导致消费者混淆误认，损害原创者的合法权益，那么这可能构成《反不正当竞争法》所规制的不正当竞争行为。例如，某个独家运营的IP形象，其核心口号（流行语）被他人恶意复制并用于商业宣传，可能引发不正当竞争纠纷。

五、 流行语的文化价值与语言演变

著作权法关注的是智力成果的“私权”保护，而网络流行语的意义远超于此。

2025-11-22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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